□ 王 俊
编者按：日新月异的人工智能技术，正在改变人们看待知识的方式。在高校扩招背景下，今年多所“双一流”高校都在扩招的专业设置中，聚焦人工智能及相关学科专业。与此同时，部分高校缩减传统文科招生比例，也引起了人们对“文科危机”的担忧。当人工智能风吹到了高校，既吹响了科研变革的前哨，也引发“鉴AI”“降AI”的论文诚信危机。
AI浪潮不可抵挡，智能时代，我们该如何认识知识、应用知识，如何看待学术、对待学术？本期理论周刊邀请多位高校学者，就此展开讨论，敬请关注。
●AI时代人们所说的“文科无用”，实际上呈现的是整个社会对于“AI有用”的狂热技术崇拜。在这个意义上，“文科无用论”更多的是对人工智能产业化的少数成功案例进行过度炒作后在社会上形成的认知误区。这样一种过度宣扬AI全能的舆论氛围，实际上完全忽视了AI技术底层的知识架构、知识的演进和积累，也没有看到新技术产业化背后包括数学、哲学、认知科学、语言学等大量基础理论研究的科学基础。这种狂热的技术崇拜不仅拉低了整个社会的认知水准，对于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的发展也毫无益处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蓬勃发展，“文科无用论”甚嚣尘上。AI可以写出漂亮缜密的文案，可以设计出令人惊喜的图片和短视频，可以提供高质量的翻译，这些AI的使用经验似乎越来越让人确信，人文学科的知识和技能在不久的未来将被AI全面取代，文科生的就业前景自然也十分黯淡，学习人文学科将失去意义。
果真如此吗？
实际上，“文科无用论”并非AI时代的特有论调。从19世纪中期西方主要国家逐渐从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开始，到20世纪90年代冷战结束、自由主义市场经济支配全球，都有“文科无用”的观点出现。
19世纪的文科无用，是现代意义上技术科学的兴起以及实证主义的科学意识形态的确立，伴随着人类知识系统的整体变化，以传统形而上学为核心的人文学科退居边缘。20世纪90年代则是市场经济导向的强化，更多人倾向于用就业、收入等功利指标衡量教育成效，因此“文科无用论”乃至“知识无用论”流布甚广。而今天的文科无用论成因则更加复杂，既有以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和量子科学为代表的新技术时代带给大众的技术崇拜的基本情绪，也有AI无门槛的广泛运用带给个体的学习文科知识无用的舆论氛围，以及全球经济下行和人工智能技术取代人力带给人们的就业焦虑。那么，文科知识是否真的将被AI全面取代？在新技术时代，文科的功能何在？这是今天我们必须直面的问题。
文科于谁“无用”？
当我们谈“文科无用”的时候，我们首先要澄清这是对谁而言，在何种条件下提出的。文科是对人类共同体无用，对个体无用，还是对大学无用？是在普遍意义上作为人类知识类型的文科不再有继续存在的必要，还是在特定意义上或特定前提下失去了价值？
一般而言，对于人类来说，在前工业时代，人文学科所涵盖的知识占据了人类知识的绝大部分，包括观念和意义系统的建构、信仰的凝聚、文化的传承等等，即便到了工业化社会，这些知识对于人类共同体的形成和维系仍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关键性作用。对于个体而言，人文学科的知识是从童蒙教育到公民教育中最为基础的部分，从识文断字到经典阅读，到审美品位的习得，到正确价值观的确立，无不是文科的教育范畴。对于大学而言，无论是11、12世纪欧洲的教会大学，还是起源于唐宋的书院，今天意义上的人文学科涵盖的知识都是当时这些高阶层教育的主要内容。从19世纪至今，除了专业技术院校之外，一般的综合性大学都会有人文学科的立足之地，在通识教育、信仰教育中，文科也在持续发挥作用。因此在普遍意义上，“文科无用”并不成立。
如今甚嚣尘上的“文科无用”，更多形成于AI技术在大众生活中产生广泛影响之后。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使用门槛的AI产品可以写作文案、设计图像、整理文献、生成视频，其工作的效率和效果大大超过人力。因此从职业需求上看，很多人认为文科的知识传授和掌握对于个体变得不再必须，以往深藏在故纸堆里的深奥学问，今天可以通过AI轻易地被编织进文案，繁琐的文员工作可以动动手指一键生成。殊不知，由AI带来的就业焦虑实际上绝非仅限传统的文科专业，即使是像程序员这样的理工科岗位，面临的危机并不见得比公司文员要小，传统的技术和体力劳动者，比如流水线工人、司机、建筑工人、护工、快递员的职业角色，在新技术突飞猛进的背景下也同样面临被AI取代的风险，这些职业跟文科教育并无直接关系，只是随着技术的发展和社会的演进职业形态的自然转化，当然这个变化的速度比两百年前要快得多。
另一方面，AI时代人们所说的“文科无用”，实际上呈现的是整个社会对于“AI有用”的狂热技术崇拜，在这种狂热技术崇拜之下，不仅文科无用，所有传统的人类知识形态和知识进路都无用，因为AI近乎可以取代一切。在这个意义上，“文科无用论”更多的是对人工智能产业化的少数成功案例进行过度炒作后在社会上形成的认知误区。这样一种过度宣扬AI全能的舆论氛围，实际上完全忽视了AI技术底层的知识架构、知识的演进和积累，也没有看到新技术产业化背后包括数学、哲学、认知科学、语言学等大量基础理论研究的科学基础。这种狂热的技术崇拜不仅拉低了整个社会的认知水准，对于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的发展也毫无益处。
就此而言，在新技术时代，“文科无用论”无论从其本身的内涵来看，还是就思维方式来看，都不可取。
AI时代的文科走向何方
那么接下来我们从正面审视，如果“文科无用”不成立，那么在AI时代，面对新技术的涌现，文科教育在个体塑造、人类共同体生活和大学教育中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
应该说，AI的广泛使用确实改变了传统的知识进路，人文学科中的知识记忆、语言翻译、程序性的文献整理等很大一部分任务可以由AI承担，但是在新技术条件下，个体的批判性思维、知识品位、共情能力、知识整合能力和知识迁移能力（Transferable Skills）等则变得更为重要，这些能力很大一部分是要通过文科教育来习得的。在共同体层面，新技术成果不断涌现，但是如何在制度和伦理上恰当地面对和规范新技术，使得技术具有“善良意志”，能够造福于大部分人而非加剧社会的不公，这些讨论很大程度上涉足了伦理学、政治哲学、社会学、法学等文科知识范围。对大学教育而言，AI时代需要的是具有更全面能力和品位的个体，这就需要建构全新意义上的通识教育，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就是文科教育。
此外，我们对新技术时代的大学教育还可以具有更充分的想象力。新的大学教育其功能不再局限于为年轻一代提供职业预备培训，更多的是为所有人提供终身学习的机会。AI和机器人承担了大量的人类劳动，而生命科学又在不断延长人的寿命，终身学习将成为每个个体建构有意义人生的重要步骤，这是未来大学教育的重要部分。当大学学习不以就业为目的，而是以期获得充实感并重建人生意义的时候，人文学科的知识会成为一大部分人的选择，哲学、文学等领域的学习能起到抚慰人心、安顿生命的作用。而传统意义上的文科学术的专业教育，将为相关领域的终身学习储备师资。
为知识系统敲响变革钟声
从整个知识系统的变革上审视，“文科无用论”要传递的，实际上是以下情况的急迫性：在新技术时代，知识更新的速度之快和程度之大前所未有，从启蒙时代建立的公共知识库形式，以及人类掌握和传承知识的传统方式，在近乎无门槛的人工智能技术面前，正在失去其意义。因此，我们习以为常的知识进路、探索方式和教育方式，均应从根本上加以重新考虑。今天的知识更多应以今天的问题和需求为导向，而不是在传统的专业和学科划分的基础上加以考虑。随着人工智能体的出现，知识的获取和持有已经最大限度上实现外包，只要有智能终端，海量的信息和知识随时可以按需调取。那么未来的学习对于学习者而言，更多的是主体学习能力、知识品位、批判性思维等的养成，这些能力并不是某一个单一专业的教育能够承担的，而是需要在各个不同知识领域的广泛学习。
在这个意义上，在未来的教育中，文科、理科、工科等的传统专业划分将不断模糊乃至消失，教育将成为一个更加全方位和全领域之事，是以时代问题为导向的，而不是以专业划分的条条框框为前提的。任何基于传统的和目前的高校内部的知识划分架构，刻意突出文科和理科、理论和实践、学术研究和技术创新之间对立的企图，其实质都是对未来知识整体变迁趋势缺乏远见的认知误区。从这个意义上看，今天中国在教育布局上倡导“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鼓励交叉学科建设，是具有远见卓识的。在这样的政策框架下，我们应当有更大的想象力和勇气去重新设计新技术时代的知识系统和教育方式。真正意义上的交叉学科，不是传统知识系统和学科划分的点缀和加法，而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未来的知识组织方式。
总之，尽管“文科无用论”本身站不住脚，但是它说明了一种亟须我们正视的认知倾向，即AI时代带给我们的绝非某些具体的生活便利或个别职业类型的调整更新，而是整个人类知识系统和知识进路的颠覆性变化，随之而来的是教育活动的颠覆性变化和囊括所有个体的整个社会生活的颠覆性变化。在这个人类历史的大变局中，文科一方面必须积极地顺应变化，在议题和论域上直面时代问题，在研究方法和学习进路上自我更新，同时又要坚持自身中不变的部分，承担文化的传承、意义的建构、经典的留存、审美和情感的保持等等，以呵护主体的自主性，这在迷信“AI万能”的时代尤为可贵。
（作者系浙江大学哲学学院教授，院长）
编者按：日新月异的人工智能技术，正在改变人们看待知识的方式。在高校扩招背景下，今年多所“双一流”高校都在扩招的专业设置中，聚焦人工智能及相关学科专业。与此同时，部分高校缩减传统文科招生比例，也引起了人们对“文科危机”的担忧。当人工智能风吹到了高校，既吹响了科研变革的前哨，也引发“鉴AI”“降AI”的论文诚信危机。
AI浪潮不可抵挡，智能时代，我们该如何认识知识、应用知识，如何看待学术、对待学术？本期理论周刊邀请多位高校学者，就此展开讨论，敬请关注。
●AI时代人们所说的“文科无用”，实际上呈现的是整个社会对于“AI有用”的狂热技术崇拜。在这个意义上，“文科无用论”更多的是对人工智能产业化的少数成功案例进行过度炒作后在社会上形成的认知误区。这样一种过度宣扬AI全能的舆论氛围，实际上完全忽视了AI技术底层的知识架构、知识的演进和积累，也没有看到新技术产业化背后包括数学、哲学、认知科学、语言学等大量基础理论研究的科学基础。这种狂热的技术崇拜不仅拉低了整个社会的认知水准，对于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的发展也毫无益处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蓬勃发展，“文科无用论”甚嚣尘上。AI可以写出漂亮缜密的文案，可以设计出令人惊喜的图片和短视频，可以提供高质量的翻译，这些AI的使用经验似乎越来越让人确信，人文学科的知识和技能在不久的未来将被AI全面取代，文科生的就业前景自然也十分黯淡，学习人文学科将失去意义。
果真如此吗？
实际上，“文科无用论”并非AI时代的特有论调。从19世纪中期西方主要国家逐渐从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开始，到20世纪90年代冷战结束、自由主义市场经济支配全球，都有“文科无用”的观点出现。
19世纪的文科无用，是现代意义上技术科学的兴起以及实证主义的科学意识形态的确立，伴随着人类知识系统的整体变化，以传统形而上学为核心的人文学科退居边缘。20世纪90年代则是市场经济导向的强化，更多人倾向于用就业、收入等功利指标衡量教育成效，因此“文科无用论”乃至“知识无用论”流布甚广。而今天的文科无用论成因则更加复杂，既有以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和量子科学为代表的新技术时代带给大众的技术崇拜的基本情绪，也有AI无门槛的广泛运用带给个体的学习文科知识无用的舆论氛围，以及全球经济下行和人工智能技术取代人力带给人们的就业焦虑。那么，文科知识是否真的将被AI全面取代？在新技术时代，文科的功能何在？这是今天我们必须直面的问题。
文科于谁“无用”？
当我们谈“文科无用”的时候，我们首先要澄清这是对谁而言，在何种条件下提出的。文科是对人类共同体无用，对个体无用，还是对大学无用？是在普遍意义上作为人类知识类型的文科不再有继续存在的必要，还是在特定意义上或特定前提下失去了价值？
一般而言，对于人类来说，在前工业时代，人文学科所涵盖的知识占据了人类知识的绝大部分，包括观念和意义系统的建构、信仰的凝聚、文化的传承等等，即便到了工业化社会，这些知识对于人类共同体的形成和维系仍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关键性作用。对于个体而言，人文学科的知识是从童蒙教育到公民教育中最为基础的部分，从识文断字到经典阅读，到审美品位的习得，到正确价值观的确立，无不是文科的教育范畴。对于大学而言，无论是11、12世纪欧洲的教会大学，还是起源于唐宋的书院，今天意义上的人文学科涵盖的知识都是当时这些高阶层教育的主要内容。从19世纪至今，除了专业技术院校之外，一般的综合性大学都会有人文学科的立足之地，在通识教育、信仰教育中，文科也在持续发挥作用。因此在普遍意义上，“文科无用”并不成立。
如今甚嚣尘上的“文科无用”，更多形成于AI技术在大众生活中产生广泛影响之后。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使用门槛的AI产品可以写作文案、设计图像、整理文献、生成视频，其工作的效率和效果大大超过人力。因此从职业需求上看，很多人认为文科的知识传授和掌握对于个体变得不再必须，以往深藏在故纸堆里的深奥学问，今天可以通过AI轻易地被编织进文案，繁琐的文员工作可以动动手指一键生成。殊不知，由AI带来的就业焦虑实际上绝非仅限传统的文科专业，即使是像程序员这样的理工科岗位，面临的危机并不见得比公司文员要小，传统的技术和体力劳动者，比如流水线工人、司机、建筑工人、护工、快递员的职业角色，在新技术突飞猛进的背景下也同样面临被AI取代的风险，这些职业跟文科教育并无直接关系，只是随着技术的发展和社会的演进职业形态的自然转化，当然这个变化的速度比两百年前要快得多。
另一方面，AI时代人们所说的“文科无用”，实际上呈现的是整个社会对于“AI有用”的狂热技术崇拜，在这种狂热技术崇拜之下，不仅文科无用，所有传统的人类知识形态和知识进路都无用，因为AI近乎可以取代一切。在这个意义上，“文科无用论”更多的是对人工智能产业化的少数成功案例进行过度炒作后在社会上形成的认知误区。这样一种过度宣扬AI全能的舆论氛围，实际上完全忽视了AI技术底层的知识架构、知识的演进和积累，也没有看到新技术产业化背后包括数学、哲学、认知科学、语言学等大量基础理论研究的科学基础。这种狂热的技术崇拜不仅拉低了整个社会的认知水准，对于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的发展也毫无益处。
就此而言，在新技术时代，“文科无用论”无论从其本身的内涵来看，还是就思维方式来看，都不可取。
AI时代的文科走向何方
那么接下来我们从正面审视，如果“文科无用”不成立，那么在AI时代，面对新技术的涌现，文科教育在个体塑造、人类共同体生活和大学教育中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
应该说，AI的广泛使用确实改变了传统的知识进路，人文学科中的知识记忆、语言翻译、程序性的文献整理等很大一部分任务可以由AI承担，但是在新技术条件下，个体的批判性思维、知识品位、共情能力、知识整合能力和知识迁移能力（Transferable Skills）等则变得更为重要，这些能力很大一部分是要通过文科教育来习得的。在共同体层面，新技术成果不断涌现，但是如何在制度和伦理上恰当地面对和规范新技术，使得技术具有“善良意志”，能够造福于大部分人而非加剧社会的不公，这些讨论很大程度上涉足了伦理学、政治哲学、社会学、法学等文科知识范围。对大学教育而言，AI时代需要的是具有更全面能力和品位的个体，这就需要建构全新意义上的通识教育，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就是文科教育。
此外，我们对新技术时代的大学教育还可以具有更充分的想象力。新的大学教育其功能不再局限于为年轻一代提供职业预备培训，更多的是为所有人提供终身学习的机会。AI和机器人承担了大量的人类劳动，而生命科学又在不断延长人的寿命，终身学习将成为每个个体建构有意义人生的重要步骤，这是未来大学教育的重要部分。当大学学习不以就业为目的，而是以期获得充实感并重建人生意义的时候，人文学科的知识会成为一大部分人的选择，哲学、文学等领域的学习能起到抚慰人心、安顿生命的作用。而传统意义上的文科学术的专业教育，将为相关领域的终身学习储备师资。
为知识系统敲响变革钟声
从整个知识系统的变革上审视，“文科无用论”要传递的，实际上是以下情况的急迫性：在新技术时代，知识更新的速度之快和程度之大前所未有，从启蒙时代建立的公共知识库形式，以及人类掌握和传承知识的传统方式，在近乎无门槛的人工智能技术面前，正在失去其意义。因此，我们习以为常的知识进路、探索方式和教育方式，均应从根本上加以重新考虑。今天的知识更多应以今天的问题和需求为导向，而不是在传统的专业和学科划分的基础上加以考虑。随着人工智能体的出现，知识的获取和持有已经最大限度上实现外包，只要有智能终端，海量的信息和知识随时可以按需调取。那么未来的学习对于学习者而言，更多的是主体学习能力、知识品位、批判性思维等的养成，这些能力并不是某一个单一专业的教育能够承担的，而是需要在各个不同知识领域的广泛学习。
在这个意义上，在未来的教育中，文科、理科、工科等的传统专业划分将不断模糊乃至消失，教育将成为一个更加全方位和全领域之事，是以时代问题为导向的，而不是以专业划分的条条框框为前提的。任何基于传统的和目前的高校内部的知识划分架构，刻意突出文科和理科、理论和实践、学术研究和技术创新之间对立的企图，其实质都是对未来知识整体变迁趋势缺乏远见的认知误区。从这个意义上看，今天中国在教育布局上倡导“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鼓励交叉学科建设，是具有远见卓识的。在这样的政策框架下，我们应当有更大的想象力和勇气去重新设计新技术时代的知识系统和教育方式。真正意义上的交叉学科，不是传统知识系统和学科划分的点缀和加法，而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未来的知识组织方式。
总之，尽管“文科无用论”本身站不住脚，但是它说明了一种亟须我们正视的认知倾向，即AI时代带给我们的绝非某些具体的生活便利或个别职业类型的调整更新，而是整个人类知识系统和知识进路的颠覆性变化，随之而来的是教育活动的颠覆性变化和囊括所有个体的整个社会生活的颠覆性变化。在这个人类历史的大变局中，文科一方面必须积极地顺应变化，在议题和论域上直面时代问题，在研究方法和学习进路上自我更新，同时又要坚持自身中不变的部分，承担文化的传承、意义的建构、经典的留存、审美和情感的保持等等，以呵护主体的自主性，这在迷信“AI万能”的时代尤为可贵。
（作者系浙江大学哲学学院教授，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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