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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不上的猪头肉

2022-10-28 10:41:53 来源:

刘洪霞

韩少平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饿得头晕眼花,他的肚子咕咕叫着。少平娘在厨房里刚把煮熟的猪头肉从热锅里捞出来,半个猪脸在菜板上冒着热气,香味直往鼻子里拱。少平站在娘的身后,眼神里充满渴望,上了一天的学,最后那节体育课时他就又累又饿拖不动腿了,如果这个时候娘割下一大块肉来塞进他嘴里,那得多香啊!韩少平狠劲地咽了一口唾沫。

少平娘一回身,吓得打了个哆嗦,“你个淘气的孩子,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吱声啊?像个猫一样,看什么看,快去写作业。”少平一动不动,他看着娘手里的刀上下折腾,把猪肉从硕大的猪头上一块块切下来装进盆里,肥的淌着油,瘦的颜色粉粉嫩嫩。娘的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剔完了半个猪头。少平娘抓起一小片切下来的猪嘴巴塞进少平嘴里,“快吃,别让你哥哥姐姐看见,你这么馋,当心长大了娶不到媳妇儿。”一边说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把少平推到堂屋门口,少平倚在门框边上,嘴里的肉早就没了,他太久没吃到肉了,这么香的肉竟然囫囵吞枣咽了下去,他现在后悔极了,后悔没有吧嗒吧嗒嘴儿。

肉在盆子里冒着热气,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少平鼻子里钻。少平把指头放在唇边,他闭上眼睛狠狠地用鼻子吸了两口肉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娘转过身去洗白菜,他的眼睛掠过盆子上面一块最大的猪头肉,他几步就靠近了盛肉的盆子,他的手已经不听从大脑的指挥,竟不由自主地拿起那块肉就跑,少平娘拿起烧火的树枝就追打他,一边追一边骂:“你个淘人的孩子,买这点肉是留着过年来客人吃,你非要偷吃,看我不打烂你的腚。”少平紧紧抓着手里的肉像一只夺路狂奔的小狗,一口气跑到了胡同口,少平娘在后边追,少平急中生智快速啃着手里的肉,来不急嚼就咽下去了,少平娘一看肉都进了儿子的肚子,干瞪眼,也不必再追了,只能跺着脚大声骂他是饿死鬼托生。

大年初二,少平表叔来看少平奶奶,少平娘多切了几块肉炖粉皮蘑菇,余下的端给少平,毕竟少平是四个孩子当中最小的,打心眼里,她还是最疼这个小儿子的,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她也没办法。少平把碗里的粉皮和蘑菇吃光了,那几片猪头肉在碗里完整无损地躺着,少平看都不看它们一眼。

少平娘很纳闷,儿子这是咋?跟我赌气?

正月十五包饺子,少平娘早就计划好了,调两种馅包饺子吃,豆腐菠菜,猪肉白菜,有素有荤。她把猪肉磨成丁,调馅的时候撒上擀碎的花生米,这样的白菜肉饺子少平可爱吃了。

饺子熟了,少平娘一个劲儿地把猪肉白菜馅的往少平面前拔拉,少平咬开一个就把馅吐掉,只吃饺子皮,倒是菠菜豆腐馅的少平一口一个吃了半盖垫。

少平今年47岁了,在后来的四十年里,他再也闻不了猪头肉的香味,甚至于看见妻子拿大块的猪头肉蘸盐吃他就皱起眉头,额头上直冒汗珠子,就连妻子剁碎的肉馅他都能挑出来点肥肉沫子,十足一个怪人。

少平妻经常跟他开玩笑说:“你这辈子,是再也追不上猪头肉啦!”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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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洁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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