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波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通过跟同事竹友的交流和实际观察，我感动于他对母亲的“孝”，因为我身边和我所能触及的人群，还没有谁能做到像他这样的。

竹友比我小几岁，姊妹三人，姐姐早年去世了，他是老小，哥哥住在农村老家，母亲单独居住在老屋里。自父亲去世后，住在城里的竹友只要有时间就领着老婆孩子或者单独回去看看老母亲，也劝母亲来城里住几天，母亲也来过几回，但是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晚上睡不好，总挂挂着她在老家养的鸡鸭狗鹅和哥哥家那一亩三分地。

后来，七十八岁的母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竹友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勤了，感觉母亲的认知能力一次不如一次，一会儿认识人，一会儿又不认识人，颠三倒四。由于认知能力的缺失，自理能力也不完善，有时候大小便也不能自控，肌体虽硬朗，但时常出了门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疏于照看的母亲生活也谈不上质量了，用实际的话说应该定义为“活着”。

竹友跟妻子商量，决定将母亲接到城里。起初，老婆孩子一家人跟母亲居住在一起，竹友经常听到母亲问在厨房做饭的妻子：“你认识张竹友不？”“他怎么好长时间没回来了？”连在外上学的孙女也不认识了，孙女回家坐在沙发上，她问孙女：“你是谁？快走吧，让这家主人看着嫌吼。”孙女一脸的无奈。

平时一家人不在家，怕她出门回不了家，竹友就把母亲锁在家里。在家里的母亲把家里的床单、被罩、沙发垫子等能用剪刀剪的都剪了。橱门能扒下来的也扒下来了，电视机也从电视柜上扒拉下来了，就连马桶盖也砸破了。给她准备的尿罐也砸碎了，弄得满屋子都是尿，裤子经常尿得漉漉的。竹友准备了几个大洗衣盆，常常泡得满满的。

晚上两三点了母亲也不睡，倒扯倒扯这、倒扯倒扯那，就是闲不住。竹友怕影响邻居休息，早就跟左邻右舍打过招呼，家里有个老人，当邻居得知老人的身体状况后，无不佩服他对老人的“孝”。有时候竹友上了一天班，实在困得慌，在沙发上合衣一躺就睡着了。有时候竹友也想，这样的夜晚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随着母亲病情的加重，认知能力的丧失，家里这样的环境影响妻子和孩子睡眠，竹友让妻子和孩子搬到了另一套楼房里居住，自己留下来照顾母亲。

去年秋天，因为要给老年人群补种新冠疫苗，我开车到他家楼下拉老人，我想跟他上楼把老人接下来，他制止了我：“家里进不去外人，没法看了。”他把老人从三楼上抱了下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穿得干干净净、面容清瘦、目光无神、问无所答的老人，即使上了车，竹友也是在车辆后排靠近老人坐着，不离手。

今年春天，母亲过了八十二岁生日。在一次跟竹友的闲聊中，我知道他在伺候老人3年多的时间里付出的艰辛，我说：“你真是好样的，你太辛苦了，一般人做不到你这样，要是你家那个姐姐还在世就好了，她可以帮帮你。”“是呀，辛苦也没办法，这是自己的娘呀。”

今秋，我在隔离点工作了一个月，出来后再次见到竹友。我主动问起家里老母亲的身体状况，竹友稍顿沉默，看似“无语凝噎”，语气中带着些许伤悲，说：“老人半个月以前走了，唉，再也没有娘了。”此话一出，戳中了我的泪点，霎时，眼泪也在我的眼眶了打了个转，多亏没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不然眼泪会窜出眼眶，因为我的娘也在30多年前就走了。看来，俗语说：“种一分地有个场好，活一百岁有个娘好。”是每个人的共愿。

（作者单位：诸城市口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