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勋
早晨的阳台上,飘来一枚落叶,扇形,叶柄细长,筋络清晰,叶面浅黄。我弯腰捡起,随手放在了一本打开的书页里,回头看时,它安静地守在一缕书香里,与书相得益彰,于是,我拿它做了一枚书签,每次打开,都有一缕草木清香扑面而来,隐逸闲适,弥散着大自然独特的味道。
小时候,我跟小伙伴们一起去东沟的老白果树底下,捡拾纷然飘落的黄橙橙的白果树叶子,一片片装在书包里,鼓鼓囊囊,书包里就有了秋意,不是萧索,是成熟。
翌日去到学校,分给同学做书签,同学们很喜欢,放鼻子上不停地嗅,淡淡的香味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好像飘落的三两滴雨丝,温润,恬淡,安静。
教语文的王老师,也非常喜欢金黄色的白果树叶子,拿一枚在手心里不停地翻看。于是,我把书包里的叶子全部掏出来,放在课桌上,让他一枚枚挑选。他把选好的叶子摞在一起,把叶柄用橡皮筋捆住,拿回去做书签。他说,一枚秋叶夹在书本里,书就有了秋天的况味,有了薄凉的意境,有了秋霜满天的稠厚的色调。
多年前,我在桃林中学读书,傍晚时分,沿河边小路散步、读书、背英语,后面同学跟上来,把一枝通红的树叶装进我的上衣口袋,说:“送你一个秋天吧。”
此言大好,深邃而有禅意,“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落叶,是秋的性格与本质,它把秋天的表情写在叶子上,秋天的气韵在叶子的筋络间流淌。
秋天的叶子与其它季节的大有不同,春天太过稚嫩,夏天略显浮躁,只有秋天的叶子成熟稳重,宠辱不惊,有岁月静好的澄澈,恬然。
少时,喜欢嘠伙成群采枫叶,回家插在酒瓶子里,清供于案桌,可惜,只几天工夫,就萧然飘落,只剩光秃秃的杆儿,孤独寂寥地杵在那儿,母亲看着碍眼,随手扔掉了。
少年心里没有乡愁,没有多愁善感,只有满满的阳光、天真和童趣。喜欢秋天,柿子红了,树叶蝴蝶般飘飘摇摇飞落,或者,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挑着玉米在火上烤,黑乎乎的,却香气逼人。
在四季不甚分明的城市,于一个午后或傍晚,突然收到一束来自家乡的红艳艳的枫叶,就知道秋深了,它正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如火如荼地展示着成熟的画卷。
一枚秋叶的飘落,昭示着一个丰收季节的到来,可以这么说,收藏一枚落叶,就收藏了一个丰稔的季节,每一次打开,就有一个五谷丰登的季节轰然而至。
或许,落叶就是信使,告诉你,秋来了,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丰满美好的季节吧。
(作者系山东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