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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消夏

2022-07-26 18:17:15 来源:
孙爱勋
  夏有三友:茶叶西瓜和绿豆。母亲说过这话后,就让父亲去瓜园里买西瓜。
  汪曾祺在《夏天》一文中写到:“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
  家里没井,父亲就去村东头的公用水井里挑一担水,置于梧桐树下的阴凉里,把西瓜放在桶中,西瓜浮着,露一层斑驳绿色。
  晚上,热风微微,星光烁烁,月色朦胧。父亲从水桶里捞出西瓜,置于案桌之上,全家人围桌而坐,静待手起刀落,咔嚓有声。
  父亲把西瓜拦腰切开,红彤彤的瓜瓤水润润的,浮着清白的月光,似有影影绰绰甜味飘动,撩拨舌尖。小妹半跪在地上,胖乎乎的小手,拿着匙子挖出一大块,送进奶奶没牙的嘴里,奶奶一边瘪瘪地嚼着,一边夸小妹好孩子。然后,爸爸妈妈依次尝过,这才轮到小孩子们大快朵颐。
  “凉争冰雪甜争蜜,消得温暾顾渚茶”。一只西瓜,驱散了满天暑气,内心清凉,口舌生津,身心滋润。小孩子用手背擦着满嘴汁液,争着把西瓜籽捧到门前的青石板上,说来年种下去,就有满园子的西瓜吃哩。
  西瓜刮得干净,仅剩薄薄的一层绿皮,这个不能扔掉,烈日下,扣在头上,美其名曰“铜锅”。小伙伴们玩打鬼子游戏,趴在草丛里,匍匐前行,结果一块石头飞来,不偏不倚砸在“铜锅”上,“铜锅”碎了,头上还起了个包,啊吆,呜呜,哈哈……
  明末清初金圣叹,将人生快事归纳为三十三件,其中就有吃西瓜:“夏日于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
  父亲为这快哉事,在屋东头的小菜园里种了些西瓜,锄草施肥掐藤,管理得细心细致,但常遭小孩子觊觎,他们挑个大滚圆的抱走,找个秘密地方,一刀切开,啧啧,全是白瓤,白瓤也有点儿甜味儿,他们吃得稀里哗啦。
  父亲挑西瓜,采用一看二拍法,看即看西瓜的瓜蒂和瓜纹,拍是拍西瓜的声音。父亲这套技术屡试不爽,他挑出的西瓜百分百是成熟的,“采得青门绿玉房,巧将猩血沁中央”。
  在酷暑难耐的夜里,父亲摘了西瓜,浸在凉意涔涔的水桶里,喊左邻右舍过来品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伙围坐一圈,人人手上一块西瓜,吸溜吸溜吃着,水淋淋的凉意驱走浑身燥热,顿觉神清气爽,如临山涧溪水,入竹篁深处。
  在夏季街道上,或逼仄弄巷里,常常看到有人用方便袋提个西瓜,匆匆忙忙走着,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心中却有了一片绿荫,一身凉意。他回家把西瓜浸到凉水里,等着家人陆续归来,围桌而坐,咔嚓有声,脆生生的西瓜露出了鲜红欲滴的沙瓤,令人馋涎欲滴。溽暑难熬的盛夏似有清风吹来,身心一爽,把热气挡在了门外。
  夏天的西瓜,泡进水桶里,绿意悠悠;搁在餐桌上,一刀下去,汁液淋漓,端一块在手里,一口啃下,凉意沁沁。
  有西瓜相伴的夏天,恬然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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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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