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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2019-06-21 10:30:21 来源:诸城新闻网

孙爱勋

 父亲是个瘸子。我记事的时候,他的腿还好好的,那年去了趟东北,回来的时候,腿就瘸了。父亲说,那次到山里打松籽,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幸亏茂密的松枝挡了一下,命保住了,却瘸了一条腿。别人给他起了个绰号“老瘸”,从此,“老瘸”就代替了父亲的大名,每次见了面,人家就喊:“老瘸,吃饭了吗?”或者:“老瘸,去哪里呀?”父亲不恼,默认了这个名字。有次我问父亲:“人家喊你的外号,你怎么也笑嘻嘻地答应?”父亲宽厚的笑笑说:“大名或者绰号,就是贴在人身上的一个标签,表明你是这个人而非另外的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叫啥都一样。”父亲说得坦然,且有几分哲理,但我心里却还是疙疙瘩瘩的,总也过不去那个坎。 
  因此,每次看见父亲一拐一瘸走路的样子,我就感到别扭,甚至丑陋,在陌生人面前,我都羞于开口喊他“爸爸”,父亲并不在意,乐呵呵的,人家喊老瘸,他就高声应着,似乎事情就这么理所当然。 
  岁月流淌,年岁增长,渐渐地,我发现父亲走路的样子也非常好看,一拐一瘸的节奏,好像一种优雅的舞蹈,舞出了大美的人生。无论大人孩子,追着父亲喊“老瘸”的时候,也不觉得难听刺耳,反而感觉到一种乡亲间的朴实坦诚,以及朋友间的友好和谐的谐趣。 
  因父亲腿瘸,挣来的工分自然比别人少,因此,生产队里分东西,父亲也总比别人少一份,家里日子过得恓惶,过年的时候,竟没有钱买年货,更没有钱给孩子们扯件新衣裳。 
  有天夜里,我听见父亲跟母亲商量,说把家里的那两棵梧桐树锯成板材,找人做成箱子卖掉,换点钱过年。 
  母亲担心地问:“你那腿能行吗?” 
  父亲拍着胸脯说:“虽然人们喊我老瘸,但走点远路不成问题。” 
  那时候,卖木头箱子要去八十里外的柏乡集。鸡叫头遍的时候,父亲就起床了,母亲在灶房里给他做了两碗疙瘩汤,说大冷天的,喝上暖和暖和身子,父亲只吃了一碗,另一碗留给孩子。他说:“这些天孩子也缺肚子,这碗给孩子垫垫饥。” 
  父亲出门的时候,我趴在窗棂上看,凄冷的月光下,父亲单薄瘦弱的身子,挑起了两个大大的木头箱子,一拐一瘸地出了门,母亲跟在身后叮咛:“路上小心点,卖了早点回来啊。”父亲说:“年底了,结婚的多,应该好卖。” 
  父亲迈出门槛的一瞬间,我看到父亲扁担上的两只箱子悠悠地晃了一下,然后,父亲就消失在冰冷的月光里。 
  一整天,我都在想着父亲一拐一瘸赶集的样子,直到傍晚,我听见门外有人喊:“老瘸,赶集回来了?”我的心里飘过一丝温暖,悬着的心在一片喜悦里平安着陆了。 
  父亲疲惫地坐到炕上,从母亲缝补的一个旧布包里掏出了两根用草纸包着的黄橙橙的油条,我凑上去闻了闻,口水就流了出来。父亲说:“先给你娘一根尝尝。” 
  父亲看起来非常高兴,今天这俩箱子,他卖了个好价钱,柏乡的一户人家结婚,急等箱子盛嫁妆,父亲要了个价,人家也没还口,抬起箱子就走了。 
  只是父亲那条瘸腿看起来有些肿了,母亲烧了热水,加了盐,用棉花蘸着慢慢帮父亲洗,据说这样可以消肿,母亲边洗边说:“你这个老瘸呀,也真辛苦你了,将近二百里地,你是如何一拐一瘸走完的呢。” 
  父亲自豪地说:“这都是小事,不就是点儿路吗?” 
  过了几天,桃园集,有人在门外喊:“老瘸,去不去赶集?”父亲踩着声音出了门,他手里提溜着一个破旧布包,我知道,他去办置年货,顺带着给我买过年的新衣裳哩。(作者地址:桃园生态经济发展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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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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