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兆梅

    竹山。山口略东偏北，延伸过去，就是九曲回肠的盘山道。路北是一棵很熟悉的树，粗壮的枝干，一看就有年岁了。树上已经结满类似燕子的花串，真要说出树的名字，一时大脑空白，竟记不清了。树下布满五颜六色的小花。
    有山，就有树，山和树相濡以沫，相依为存。山和树交流，靠的是风。风来了，树，会百般招摇。山的大手就会紧紧地抓住它，不肯松手。山，为了救树，有时也会伤得鼻青脸肿。山，是心甘情愿的。
    山，大胸怀。树，才会有力量迎接狂风骤雨。有水的山，山灵就出现了。山、树、水，完美的组合。
    路南，是个较为陡峭的山坡，几种藤类植物攀缘其上，野花和小草附着期间。青灰色的岩体伸着，几棵矮松嵌在石缝里，虬枝乱舞。松果结在青枝绿叶之间，神态安然。一簇簇野蔷薇盛开了铜钱大小的白花，其洁丽、其超然，世间的花无可比拟。
    凡是生长在山里的，一下子把心里的东西全放下了。走进山的人，心里也暂时空明。空的，是欲望，还有对生命的思考。
    几种不知名的草儿，集聚在山道上。有的适时地扎根在石缝之中，被游人的脚跟踩塌了无数次，依然坚强地昂着自己的头颅。拾阶而上，道旁的林木茂盛葱郁，有柳树、槐树、松树、桃树、栗子树、菠萝树、野丁香等。
    槐花味道清香甘甜，富含维生素和多种矿物质，同时还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润肺、降血压、预防中风的功效。小心地拽下枝头，轻轻采一些回家，最好是半开半例的。洗净槐花的香气，撒玉米面，蒸八成熟，下油，翻炒，加少许的胡椒粉，美轮美味的槐花蒸饭就做好了。拌蒜泥，或是拌青椒，尝一口，满口生津，人间美味。也可以做汤、拌菜、焖饭、包饺子，但都没有槐花蒸饭的独特风味。
    过不了多少日子，美丽的槐花雨就会来临，山道上会变成雪的世界。任何物种都有魂飞烟灭的一天，只不过，明年的春天，槐花还会丰满如马奶子般诱人，还会飘逸若仙。树，用花开花落的方式，诠释生命。人，用代代相传的使命，延续年轮。
    若是早些日子，匍匐在地上的野丁香，蔓延着坚硬棕色的短茎，在那碧玉般的绿叶之间，盛开着一簇簇娇小可爱的紫丁香，细嫩的柄托着五六片星星样的小巧花瓣，互相偎依，旁若无人地开放。远远望去，像是画家精致的工笔，姿容娟柔，但毫不娇乖。丁香性喜沃土，但生于贫瘠干旱的竹山，照样能茁壮成长，生命力可谓强矣。
    野丁香花开的时候，整个竹山弥漫着一股香中带甜的味道。
    竹山。无竹。
    美丽的山，都有美丽的传说。传说远古时期，二郎神用扁担挑着两座山，赶着太阳往西天行走。走到障日山下，这两座山由于迷恋这里的景色，在二郎神弯腰坐下歇息时，一座山从前面拄了下来，另一座山从后面撸了下来，形成了现在的竹山和卢山。
    最早住在竹山上的是兄弟三人：竹龙、竹虎、竹杰，一家人靠捕鱼狩猎为生。当时山上竹林成片，花香鸟语，泉水淙淙，喝一口泉水甜到心里去。和煦的阳光从竹缝中筛下万缕千丝的金线，竹叶随风婆娑起舞，发出动听美妙的声音。各种鸟儿慕山而来，集体吟唱，珍奇异兽游走山中。一年，昌城附近发大水，淹没了很多房屋，三兄弟就发动附近村庄的人，砍伐竹子，顺泸河而下，运到受灾的庄中。为了不影响庄里的救灾活动，他们水都没喝一口，就返回竹山。此举，被昌城附近的村民传诵一时。
    这是竹山传说的一个版本。姑且说之，姑且听之。
    到了半山腰，云不失时机地挂在了山的身上，山立时玉树临风。
    山，真正的雄武起来。白得耀眼的云朵鳞次栉比，一层层加厚，山感到燥热，露乳坦胸，大口地呼吸。山呼吸的时候，山上的树木闭着眼睛，大树扑朔迷离的眼睛，让我的脚底一下子飘起来。
    野花的种类多起来，很多叫不上名字。大苦菜花扎根在石缝上，如同一顶顶小巧的伞儿。藤类和灌木磕绊在一起，几棵柳树环抱其中。柳枝早就失去了初春的亮嫩，叶片渐渐地苍绿起来。山兰刚鼓出肥胖的身子，拥挤在石缝和石缝相接的地方。到了初秋，山兰会结一茎紫花，仙气活现。
    同来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师，走不动了，坐在石阶上歇息。我和阿莲、晋芳快速地行进着，看到路边的野花，做成花环，戴在手上。进了山的女人，“身心若狂”。
    石阶变成“丝”状，植被茂密，感觉胸口异常清爽。竹山森林覆盖率达97%以上，被誉为“天然氧吧”，名副其实。
    就在石阶成直角的地方，出现了几棵松树枯死的现象。死了的树像是睡着了，我们走到它的身边，它都毫无知觉。这时，从山坳里传来野鸡尖锐的“咯咯”声，可能被什么动静惊吓着了。很神奇的，枯死的松树动了动，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落在后边的老师竟快步追了上来，一边感叹空气的清新，一边谈论枯死的松树。一个带凉帽的老师说：“多干旱的天气，松树都睡着了。不过，一阵小雨，睡着的松树就会睁开眼了。”
    我向上望去，每棵松顶上都有一片尚绿的松叶，或许这是松树应对干旱天气休养生息的方式。生活中的很多假象，真的不可小觑。
    转过直角，路边耸立一块状如人像的石头，北望，还有两块，难不成“竹山三杰”化为了石仙，还在守护着山林？
    真想躺下来，和大山融合在一起。
    东山头上，就是传说中的黑松林，遮天蔽日。至于尼姑庵在哪个地方，搞不清楚。以竹山为龙头，东边几座小山连绵起伏，横亘为龙尾，盘旋为大龙。几曲几弯的盘山道，弯曲为小龙，这就是竹山名胜“父子龙”。
    和竹山遥相呼应的障日山，有”小峨眉“之称。站在山腰，遥望障日山顶，像一只神龟静卧在那里。竹山和障日山相隔很近，且在一条直线上，直线周围是游走的白云和偌大的田野。两个山顶很像神仙的两个肩头，此等迹象使纷纭迷离的传说更加得神奇。
    就在我恍惚于竹山和障日山传说的时候，发现树底下和石缝里，拥挤着很多的山菜。
    第一次认识山菜，就是在竹山。这已经是第三次来竹山了，每次来竹山，差不多都是一个目的：采山菜。
    五月上旬，正是山菜最胖的时候。此时上山，是会收获颇丰的，定会满袋而归。
    采回家后，择干净，晾干水分，撒粗面，上锅蒸，加蒜泥，排骨汤，不失为一道美味，利于控制体重，调节内分泌。
    直视南山头，是黑魆魆的山。就在这片茂密的林子里，还有一个传说。传说也与山下的村子有关。传说黑土夼有个放牛娃，在割草的时候，发现了一棵从没有见过的野草，就捎回家去。爷爷看到了，发现是参苗，是传说五百年一剃头的”孩子参“，爷爷赶紧返回山里，却没有发现孩子参的影子。
    但凡珍贵的东西，用凡眼是发现不了的，除非你有伯乐的眼睛。
    传说，就是传说。带了传说的山，顿时活色生香。
    从前，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走到竹山累了，就寻找泉子找水喝。他在捧水喝的时候，发现泉眼里往外淌银子，他把自己的口袋和身上的布袋都装满了。担心银子淌完，他走的时候，就用石头把泉眼堵死了。等他回家招呼家人，带来大车小辆时，泉子不翼而飞，银子也成了空想。附近的老百姓叫这个山为“堵山”，叫着叫着，就叫成“竹山”，这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传说，来竹山找银子的人如同寻找桃花源的人一样，络绎不绝。
    好的东西，随缘得到一些，正常。沟壑难填的欲望，想得到，就难了。
    过了半山腰，植被变得稀疏，奇形怪状的石头多起来。
    那块，形如书页的石头，就是“天书石”吧？
    快到山顶的地方，是一块很敞亮的平地。野花纷杂在青草之间，山菜怡然其中，比半山腰的还胖大。路北是茂密的松树林，不时传出野鸡的叫声，天空中几只鸟儿飞过，煽动着宽大的翅膀，发出“哇呀哇呀”的叫声，这是什么鸟呢？
    走过平缓的山地，就要攀登直达山顶的“天梯”了。天梯由大块的青石垒制而成。这个天梯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对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来说，就有一定的难度。可是，他们并没有气馁，互相鼓励着向上爬着。我最为佩服晋芳，脚上穿着一双半跟的皮鞋，仍然健步如飞。
    风，出奇得大。
    天梯西面怪石林立，东面是陡峭的悬崖。一棵形状奇特的松树扎根在岩石上，稍有风动，就像要刮下悬崖。
    往东望去，梯田星罗棋布，障日山变成一个小小的山包，民居小如蚁房。被梯田环绕的水库，像一面镜子镶嵌其中，发着与季节相吻合的绿光。我朝后看了看，几个老师喘着粗气，用力扶住栏杆，一梯梯前进着，他们的脸上淌着汗珠，但是眼里发着不服输的光芒，大有“廉颇老矣，尚能爬山乎！”的气概。
    到了山顶，豁然开朗。一块十米见方的地方，左边峰峦叠翠，右边深不见底。
    沿着东边几块伸出的山石爬上去，石块交头接耳，几簇没见过的植被搂搂抱抱。植被和石缝之间，是大片的山兰。　　尊重自然，就是尊重生命。从几块石缝里艰难地穿过，见一平台。此台，大如炕半，周围几块褐红色的石头侍立两边。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天空蓝得像洗了一般。不敢抬头，唯恐用手就触摸到天堂。传说上古时期，“三皇”结伴到此游玩，又累又饿，于是在主峰东边的“屠猪岭”打死了一头野猪，然后来到这块平台上，喝着从岩石缝中采摘的茶，不知不觉竟把一头肥大的野猪全部吃光，可见此茶的消食神效。“三皇”吃饱喝足在平台上睡醒一觉后，全部在此乘云升天。这就是“消食神茶”和“神仙台”的由来。
    坐在神仙台上，仿佛自己也变成了神仙，有乘风欲去的感觉。脚下的世界立时小了，小得自己都忘了自己。至于消食神茶生长在哪里，我不得而知，南边崖底那丛茂盛的野生灌木就是吧？
    竹山海拔402米，巅峰陡立，石棱如削，酷似石笋石竹，故名竹山。这是竹山最经典的版本。经典，反而没有平常的美丽，也属正常。
    下山。南行，走小一段路，就是“竹山山庄”。
    山庄在绿树掩映之中，显得古朴大气。积水潭用石块堆砌，周围种植着花木。进门，是一条如花似锦的小道，迎门而立一块“聚宝盆”玉石。莲花宝座，雕刻栩栩如生，雕工技艺高超。半透明，发着玻璃光。我对玉石是门外汉，不明就里，用手摸摸，有油脂的感觉，再摸上去，还有温润的感觉。过了台阶，两座玉麒麟巍然而立。麒麟为“四灵兽”之首，性仁慈，是最凶猛的瑞兽，有招财进宝、守平安之意。麒麟，还是神的坐骑，难不成是“三皇”又要下凡吃肉喝消食神茶了吗？
    山庄曲径通幽，小桥流水。藤萝钩连盘曲、攀栏缠架。若是胜春，会紫穗悬垂，花繁而香。到了盛暑时则浓叶满架，荚果累累。现在的藤萝处于两者之间，只有浓绿的叶子了。水底长满芙蕖，叶片漂成水墨的模样，鱼儿顽皮地游动，游过叶片时，还戏弄芙蕖呢。
    工作人员给我们递过来他们生产的“竹山润”山泉水，小巧而精致的瓶子，碧洁清纯，一看就有喝的欲望。正是口干舌燥之时，我一口气喝了两瓶，口感甘甜，凉滋滋的。
    他们开凿了220米深的水井，运用国际先进设备，一体化工艺流程，生产出的竹山润山泉水，富含锶、钙、钾等多种有益人体健康的矿物质元素，锶含量丰富，优于国家标准，PH值呈弱碱性。
    竹山润山泉水广告语的征集活动刚刚结束。一等奖的广告语是：天然竹山润，弱碱富锶泉。我却欣赏下面两个广告语：竹山山泉水，特别有益“锶”。“锶念的味道，竹山润知道。”这两个广告语，不仅有创意，还很有人情味。
    四瑞兽中的“麒麟、龟、龙”都已仙居于此，唯独缺少“凤”。有“锶”念的味道，就不怕招不来金凤凰。
    山不在小，有水则灵。竹山上的山菜之所以好吃，竹山的风景之所以美丽如画，就是因为竹山有百米深的天然山泉。如果叫我写个广告语，就是：好山有好水，好水竹山润。（摄影：王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