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武

过了腊月二十，就开始赶年集了。记忆中的年集很要紧，庄户人家忙忙碌碌到年底，再怎么紧巴也得割几斤肉、称几斤鱼招待正月里来出门的亲戚，附带着犒劳一下孩子们。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瓦店大集。正好我放了寒假，父亲便领着我去赶年集。父亲背着一斗箢子地瓜干，我跟在后面走着。赶集的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在卖粮食的地方，父亲和几个买地瓜干的人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后，卖掉了地瓜干。先去买了张灶马，我记得好像是花了六分钱———过小年，必须贴灶马辞灶，送灶王爷去西天搬五谷杂粮回家，祈祷来年有个好收成。父亲又领着我到爆竹市，给我买了一扎滴滴锦，又买了两角钱的五炸子。五炸子是从那一大盘炮仗上掰下来的。这种炮仗个头小，声音也不是太大，小孩燃放比较安全。父亲还买了一挂小盒子鞭，是留着大年午更里放的，还买了俩二踢脚和俩花炮仗，这几种得大人点燃，我是万万不敢放的。

俗话说，炕上没有席，脸上没有皮。过年铺上领新席也是年集上需要置办的。听娘说，我们王家我乐大队的秫秸席比那些粗糙的苇子席精致多了，在当地除了泊里席就是我乐席受欢迎了。冬天农闲时候，五队的几个社员在后崖头掘了个长有十五米的地屋子，晚上在里面编席。一个冬天每人能编四、五领席。为了卖个好价钱，腊月二十七，当大队干部的父亲和几个社员一起每人背着两领席到五十里外的相州年集上卖。那个时候还没有表，鸡叫头遍就开始走，步行着到了集上还没亮天。我们自己家里是铺一领白秫秸席，而卖掉的是四周编着“枣花”图案的红白相间的花席，因为漂亮的花席卖价高，真是应了那句“卖盐的老婆喝淡汤”。

那个年代的猪肉是由公社食品站和大队的屠宰组统一经营，按人口凭票供应。腊月二十九，父亲又领着我去赶朱解集买了几个盘碗和一把红色竹筷还有两条花手巾。新花手巾是好盖出门的箢子的，里面装着几户人家合伙炸的香油果子作为出门的礼物。下了集走到食品站割了两斤生肉。掌刀的高疃老胡是远近闻名的“一刀准”，割肉非常标准。后来上联中学习《卖油翁》，老师讲到熟能生巧，我一下子就联想起“一刀准”老胡来。父亲和老胡熟，他给多割了点肥的，算是大厚厚的面子。父亲还割了斤半烧肉，老胡看看四下里没人，从案子上的铁盒子里捏了一块烧肉片塞到我的嘴里，那个香啊，至今难忘。

有道是：置不全的嫁妆，办不齐的年。除夕上午贴上请庄里的老师写的对子就齐了年了。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