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波

村子大街旁的那棵老槐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他像一位慈祥的耄耋老人护佑着我们的小村。小时候，老槐树枝繁叶茂，树荫如盖，我和小伙伴常常爬上去玩耍。如今，老槐树有些枝杈已枯烂，看上去少了些生机。但是树上的红布条却越来越多，旧的未去，新的又来。正是这些许过愿的红布条让老槐树平添了一丝丝神秘气息。

春天的老槐树，很晚才发出新芽，过了很久才变成一片荫蔽之所。靠近老槐树时，你就会发现，每年都会有这样一个奇异景观，那就是螳螂孵化的过程。密密麻麻的小精灵，身躯娇嫩透明，从粘在树枝或老树皮上的茧子里倾泄而下，阳光下一涌而出的小螳螂就像潺潺欲滴蜜露，延绵不断地往下淌，从不会断开，很是奇幻。那些刚刚诞生的小精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用稚嫩的爪子爬上树叶，爬满整棵老槐树。这时候的老槐树，新萌发的嫩芽儿爬满了蚜虫，正好成为螳螂的美食。而孵化的螳螂，也成了一些鸟儿的美味，枝杈间已经有不少做好了的鸟窝，借此孕育自己的后代。这样，一个食物链也随着季节的温度而形成。

夏天来临，老槐树早已蓊蓊郁郁，遮出一大片荫凉。麦子收割后，那探出来的新枝开始抽出一簇簇花蕊，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槐米。记得早些年，这棵老槐树结的槐米可是最换钱，每年光收米子就有几十斤，有的年景还要多。九十年代的槐米以质论价，镇上的采购站好的都有五六块一斤，而这棵老槐树结的槐米，可称得上是质量最好的，我想或许是树龄年代久远的缘故吧。老槐树成了不少人钩槐米的老据点，每年都给我们带来不菲的收入。

采槐米有时间限制，早了太嫩，晚了开花，只有趁米子最饱满的那几天采摘最好。细长的竹竿上绑着铁丝钩子，铁丝钩子要做得精巧，钩住一簇用力一扭，“啪”的一声就断下来。树下等待的小伙伴就会把米子撸下来，放在太阳地里暴晒，直到干透变成金黄色。槐米一个中午就可以晒好，老槐树的西边就是采购站，直接送过去就可以换成现钱。有时候也有外地人来收，价格更高，好的都卖到七八块一斤。过些时日，未采摘的槐米就会开出一簇簇的小白花，满树都是甜甜蜜蜜的香味儿，那浓郁的花香会弥漫整个小村，令人陶醉着痴迷着。

等到秋天，槐果发黄熟透，那琥珀色的槐果挂满在枝头，随风摇曳。我和小伙伴们爬上树摘下槐果，用石头砸成泥胶，再用手团成一个球儿，球中间放一根结实的红布条，经过阳光的沐浴，很快就可以变成即结实又轻巧的硬疙瘩，黑不溜秋的，我们叫它火漆瘤，石头都砸不破它。拿着红布条用力一抡，火漆瘤带着布条就像一根火红的尾巴，飞得老高老远，我们比的就是谁扔得最高最远。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种粗糙的东西就成了我们喜爱的玩具。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估计栽树的人也没想到，这棵老槐树成为许多人心里的神树，当下村子的象征。几经风雨，几经沧桑，老槐树见证了小村的变迁。那些曾经在老槐树下乘凉的孩子，而今大多都离开了家乡，去了天南海北，但老槐树却成为我们一生都走不出羁绊，那是对老家的依恋，是一捧乡土情怀，更是心中难以割舍的乡愁。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